他也没想过要博取谁的同情,世界正渐渐收紧,天空与大地像是被拧成螺旋状的矿泉水瓶,他们身处水瓶内部,不用做什么动作,皱得像菊花一样的世界尽头就会直接逼迫到他们面前,直到他们也一同扭曲变形。这样的前景一眼就可以看见,一场该死的决斗输赢根本无所谓。杜尚反倒是希望自己能输,最好再被狠狠羞辱一番,事实上,他也想过现在立刻脱掉所有衣服起舞,凡是能让外面那个给自己挖坟的人损失收藏量的事情,他都想尝试。而另一方面,这一想法刚一出现他就不由得感到绝望,如果外面那个人连这个都能满不在乎地写出来,那么他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。
菲利普没有轻举妄动,他看到杜尚悲伤的表情,仿佛目睹了一万只海鸥在地平线上坠亡,他没见过这种表情出现在杜尚这样的人脸上,他一开始还有些猜疑,后来则完全确定了——这个表情和他无关。杜尚受到了什么第三方因素的影响。菲利普与他有恩怨,但不代表他轻视杜尚,恰恰相反,他在某种程度上把对方放在了可以平视的位置,也因此,他相当在意杜尚表情后面的含义。要知道,如果是其他人露出那样的表情,他顶多会在心中嘲讽对方面部神经有问题,但杜尚做出来却让他觉得对方简直是在预言世界的终结。对于这个可能性,尽管荒诞,但他也不能坐视不理。
“你是怎么回事?”菲利普问道,从世界诞生初期维持至今的静态景观被破坏殆尽,杜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,摇摇头,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开口道:“没有“怎么回事”,你可以开始了。”
正常人杜尚琢磨着这个词,他是正常人吗?显然不是,正常人不会宣告世界的终结,也不会妄想挑战造物主,他怎么会有胜算呢?他连造物主手下的一个蓝袍都无法战胜。
那么,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了?看着菲利普越皱越深的眉头,杜尚不由得想:作者对一本书难道是全然掌控的吗?
答案当然是否定的,但这个答案并没有像一束光一样扫清他内心的阴霾,事实上,他和这个世界能有今天,都是拜这个答案所揭示的事实所赐。正式因为作者也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作品,今晚才会变成现在这样,一场装逼打脸最后带回战利品泡妞的决斗变成了一场关乎“存在”和自由意志的讨论。杜尚相信在写下这行字之前,外面的那个混蛋都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句要写的是什么狗屎,他随心所欲,理智近乎被高强度的打字所消解,情绪因为绵绵不断的自我批判而无可避免地倒向失落,在这种情况下,他无法掌握角色的所有动向,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