政事,不对后宫指手画脚,皇上于我也至情至孝,我这一去……”
“娘娘!”宣妃出言打断,含泪道,“您身体硬朗,好生将养便会好转……”
皇太后无奈地摇头,“有何不敢面对的?先帝后宫,一个被废,一个受尽帝王宠爱不得善终,一个母凭子贵却没享到皇上的福,我享受半生胜利的果实,该笑才是。”
然而皇太后嘴上说“笑”,嘴角的笑容却无多少快意。
皇太后收回手,接过苏答应递过来的帕子,慢慢擦手,道:“皇上幼年苦楚,少年不如意,中年接连丧妻丧子,老年又饱受成年皇子们互相撕扯戕害之痛,他心里的难过旁人不得而知,唯有我这个嫡额娘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。”
“如今再不复年轻力壮,还饱受病痛折磨,或许从前政事私情上有处置不当之处,可谁又生来是君、是夫、是父呢?”
皇太后说得累了,停下来缓气,视线依旧不离岸边湖上春景。
檀雅手里竹篙一撑,船便向前行一段,想着方才皇太后的话,她老人家话里对康熙没有一丝不满和怨言,这对嫡母子处到这般,并非一人之因。
船穿过拱桥,进入前湖,一眼望过去,便是大片的粉色映入眼帘。
皇太后亦是展颜,那粉色落入眼中,像是点亮了她的眼和心,温柔地望着宣妃,道:“旁人宫门冷清是不幸,于你们却是幸事,本宫至此一日,瞧哈日伊罕你柳暗花明,便再无牵挂。”
“莫忘此心,方得始终。”
她老人家的殷殷教诲,让宣妃终于泣不成声,只能哽咽点头。
皇太后目光移向檀雅、定贵人和苏答应,又说了一遍:“你们都是好的,合该你们有后福。”
檀雅亦是鼻子一酸,眼前朦胧,她始终感激于旁人的善意,哪怕前几年于太后娘娘都不曾亲近,可太后娘娘对咸福宫的维护历历在目,如何能受得了这仿若遗言一般的话语。
船儿缓缓划入桃花堤中,一阵清风徐来,桃花簌簌而落,飞舞在空中,落在岸边,落在水里,也落在船上,落在几人肩头。
皇太后一身庄重的凤袍,教桃花瓣一染,忽然便添了几分俏皮。
她老人家玩性大起,捡了身上船上散落的花瓣,捧在手心中,轻轻一吹,花瓣飞扬,送到宣妃面前,也送到檀雅三人这儿。
竟是隐隐能透过太后苍老的容颜和沉重的凤袍,瞧见一个十来岁的少女,在草原上策马奔腾,回眸一笑,无忧无虑。
檀雅最难过的,便是美好的少女没有被宠爱着过一生,而她和她们也没有好好宠爱自己。
这一日,她们看尽了繁花似锦,踏着落日余晖方归。
皇太后晚上入睡时,嘴角都带着笑意,梦里,她仿佛是一只鸟儿,飞过畅春园的桃花堤,越过森严的紫禁城,越过大清的山川河流,奔赴草原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