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就不能?”
鼻孔缩放了一阵,大汉喘着气道:“我们几个人,当过码头力夫,做过赌场喽啰,被人骗过,欺过。
后来终于加入了雄鹰帮,跟着一帮人天天厮杀。我那几位同伴,有的第一回就成了残废,有的后来死了,连尸体都拼不全。
拼了好多年,靠着逞勇斗狠,唯有我成了雄鹰帮的一个小头目,可我不敢回家了。因为仇人太多,我怕他们会对老母亲动手。
一年又一年,直到去年,我终于忍不住思念,偷偷回了一趟家,只想远远看看母亲,看她过得好不好。
谁知,谁知……家里的房子早就被人占了。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,我那苦命的娘,在我离开的第十年就死了。
临死前,孤零零一个人躺在木板床上,没人服侍,没人送药,被子还是村里的好心人送的。
据说临死前,嘴里一遍遍念叨着我的小名。她想了我十年,为我牵肠挂肚,却至死都没能再见我一眼……”
好好一个魁梧壮汉,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,失声哀嚎道:“我在外拼斗厮杀,丝毫不曾想过,母亲会为我记挂担心。
我从未让母亲过上一天好日子,连她至死之际,都不曾为她送终,任她孤独离去,啊啊啊……”
他不断拿拳头捶自己的脑袋,神情痛苦而悔恨。
乔驭听得不是滋味,端起了酒,一口饮尽,霎时滚滚热流涌遍四肢百骸,嗓子仿佛被刀轻划了一下。
店家叹道:“早知今日,何必当初。江湖听着好,却不是人待的地方,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。”
“来不及了,从我娘死去那天开始,便来不及了。”
壮汉惨笑道:“死对我来说,反而是一种解脱。多谢二位听我说了这么久的废话,这些事压在心底,现在说出来,好受多了。只此一杯,我们今生不见。”
端起酒杯,仰头一饮而尽。
放下酒杯,壮汉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银子,大笑着起身,走入了寒风夜雨之中。
店家收回目光,摇头道:“心若死了,人也没救了。可悲的是,似这种人,满江湖都是。”
乔驭又倒了一杯,问道:“店家可知他准备干什么?”
店家看了他一眼:“我听买酒的人说过,飞虎帮帮主戚固,背叛了雄鹰帮帮主,致使雄鹰帮四分五裂。今夜戚家打算举族离开,或许与之有关。”
二人相对无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