牵机发作时,三千正在椒房殿里绣帕子。
正正方方的素帕,挑选了一只边角,绣上她喜欢的素心梅。恰巧,玉壶春瓶中斜插了一截素心梅。蜡黄瓣子,香气袭人,在地龙的熏染下,冷冽而不寒凉。
起初,她感觉到窒息,浑身无力且抽搐。
听说染白是跳井自尽的。像他这样的白雪少年,死前遭到羞辱,大概以为冰冰凉凉的井水可以洗涤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。
所以,她不会后悔,毒杀魏武帝。
说来可笑,她一个佛门中人,手无缚鸡之力,反而练就狠辣心肠。
阿弥陀佛,善哉善哉。舍利子,色不异空,空不异色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,受想行识,亦复如是。三千摔倒在地,默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,维持最后一点佛性。
一盏茶功夫过去后,她听得外边吵吵闹闹,自然是无法理会的。
天鹅脖颈僵硬,娇弱玉肩冷冻得痉挛,剧痛一直蔓延到小腿。若是有人在此时告知她,魏武帝的死也如此痛苦不堪,她或许还可以扯出笑意。
沉水香燃尽,她痴痴地望着青烟,不敢表现出自己嗅到桑落酒香。
她的鼻子向来灵敏,除非染玉连续半个月都不饮桑落酒。
渐渐地,她疼痛得意识涣散,蜷缩成弓形,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云阙,仿佛这是什么稀世珍宝。她替齐光做完所有的肮脏事情,保证齐光这次下凡历劫清清白白,也算顺利完成陪练任务。剩下的死亡时间,她期待着云阙的怀抱,哦不,还是喊染玉吧,省得他不高兴。况且,他做云阙公子,看起来挺快活的。
可惜,她挣扎着将花帕子盖住脸庞时,桑落酒香已经褪去。
“阿千小寡妇,孤不是云阙。”染玉撤去隐身诀,叹道。
他私底下寻过云阙的小像,一模一样的容颜,风采却是迥异。
云阙是和田桂花皮玉斩月簪束发,一袭烟罗紫金线绣福禄团纹凤袍,左耳戴镂空附蝉珰,双脚穿方头登云靴,簪了牡丹魏紫,敷上珍珠妆粉,妖娆多姿,阴柔之美。
而他染玉是玲珑草头虫银簪束发,一袭暗紫金绣凤穿牡丹纹对襟掐丝罗袍,耳戴琉璃镶珠垂珰,腰系白玉透雕香囊,脚穿金穗尖勾皮靴。小山眉朦胧,桃花眼迷离,朱唇点樱桃,玉手枕凉月。尤其一颗妖娆泪痣,将六界的慵懒风情占据九分,与匍匐在肩膀上张扬又落寞的暗紫地狱蝴蝶花相互映衬,绝美得教人心驰神往抑或肝肠寸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