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玉斛人的天王。
他将玉斛人从浩荡的沙漠迁来这一处戈壁,他三十年励精图治,拉起一支雄兵,胆敢与大离人的铁马云雕争夺煌沙地,争夺吕峦,争夺乌苏场,并且都大获全胜。
玉斛人的人口在这三十余年中,增长了两倍。
玉斛人的弯刀,终于落在世代欺压他们的大离人的脖颈上。
玉斛人向着上苍祈祷,都要在上苍在上之后,加上一句天王永寿!
所以即便是大离人的天将在此,老朽的拓跋悼却根本谈不上惧怕。
他手握长枪,踏足云端,与那位天将对面而立。
天空中,几只云雕盘旋着,俯视这一片残酷的战场。
而那大离天将低头拔出腰间的长剑。
“玉斛人可以活着。”
“但是要向大离臣服。”
黄沙依然滔天。
拓跋悼紧握着长枪,在尸体堆中醒来。
他枪尖上,尚且还绑着玉斛人的上苍旗。
他原本深邃的眼中,多了些浑浊。
玉斛人败了。
他们的帐篷,他们残存的军伍,已然再度北撤,前往更深的沙漠中讨活。
他三十余年来打造的八万铁军死去三万有余,玉斛人三十年以来的基业毁去了大半。
而他这玉斛人的天王,也在沙漠中败给了那位大离天将。
世人都传说这位大离天将能够与大虞魁星比肩,拓跋悼终于见证了这位曾经骑鲸榜上的第二人,修为究竟何其高深。
只是
玉斛人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败亡了。
他深受重伤,肉身元关生出裂缝,元神黯淡无光,如同风中的烛火将要熄灭。
长生大忏刚刚借由闿阳阙触摸到第九重的边缘,如今却再度回转。
一切都来到了三十余年前那个起点,甚至更加不堪。
因为玉斛人多年的奋斗,已然毁去了大半。
他元神神蕴中,再也吹不出一个明月出天山,吹不出一个长生云海间。
这让拓跋悼越发苍老了。
原本挺直的脊梁更加矮了几分。
于是他再一次睡去,就在这万千玉斛人的尸体中睡去。
鏖战数十年,他实在太累。
也许,他的肉身应该在这些玉斛人的勇士尸体中长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