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不起,甚至见过他把枪口抵住自己的太阳穴的样子。有段时间他偷偷问我,如果他乖乖听话,和大家一样上一个还不错的大学,学一个还不错的专业,他们一家人是不是就能一直好好的。”
“大概一个月后,峋哥突然好了,要求出任务。战场上,他跟疯了一样杀人,凶狠暴戾,但凡有人敢侵犯边境线,偷渡,他连活口都不愿意留。”
“短短半年,死在他枪口下的人已经上百。后来我们被抽调到东北那边援助,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,遇到了当初杀完人潜逃的两人。”
“峋哥不折磨人,能一枪毙命,绝不让人痛苦。但那次,他发了狠地在他们身上打了二三十个口子,处处致命。我以为这事儿就这样过了,但没想到,在那两人死后,他再也没办法开枪了。”
“因为,从那以后,不管他的枪口瞄准谁,瞄准镜里出现的都是温叔叔温阿姨的脸。培养一个狙击手很难,培养一个优秀的狙击手更是难上加难。他报了仇,念想就断了,于是再也拿不起枪。”
“一个狙击手再也拿不起枪,你说这得有多讽刺。”
许星心脏抽疼,如同被万人凌迟撕碎,血肉模糊,筋骨根根相连,却又寸寸断裂。
她知道了,她都知道了。
9月19是叔叔阿姨的忌日,所以他每年都会出去,他的手机会关机,因为他不想被任何人打断他的忏悔,愧疚,自责。
可是他回来时说,“以后我的手机会一直开机。”
她终于知道冬夜里那把举起又放下的枪,并不是因为开枪违法,而是他没办法扣动扳机。
那天晚上,他的脆弱,他的眼泪,他深埋心底的无力,全都找到了出口,落到了实处。
她总算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了,他害怕自己成为另一个温叔叔,温阿姨,所以嫁不得她手一点伤,时时刻刻都要守着她。
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对外婆那么好了。
因为他已经没有父母可以尽孝了,于是将所有的孝心都给了这个在最初的最初带他出生的老人身上。
所有人都以为他无所不能,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心里埋着多少伤口,他每一次做噩梦醒来,该有多难过?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抱抱他,哄哄他?
许星第一次知道原来心脏可以这么疼,疼得她好像下一秒就能晕过去。
程淮把卫生纸递给她,轻声说:“你知道为什么你对峋哥而言是特别的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