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斯盖在他身上的大号浴巾,完全遮住身上青紫的伤痕,才稍稍松下一口气。
他没耽误太久,回到安排给他的客房内清洗完,就拖着疲惫的身子上楼了。
主卧内,梁珍果然没睡,她坐在床上,金边眼镜的玻璃片上映出平板的幽蓝荧光,见陆白过来,梁珍关掉平板,本想责备几句,看见他走过来时双腿都有些打颤,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。
“吃药,”梁珍拉开床头柜,拿出上次留下的感冒药,掰下两粒盛在手心,“不然又得发烧,我可没空照顾你。”
陆白攥进被窝,没说什么,接过药片直接干嚼了两下咽下去。
“不苦吗?”梁珍揉了揉他半干不湿的头发,语气放温和了些,“我最近很忙,你要照顾好自己。”
陆白点点头,蜷缩进梁珍怀里。
梁珍满意地亲了陆白一口,抬手关灯,抱着软软的小兔子进入梦乡。
她没有发现陆白的眼底不再清澈,也没有了期待的光亮,他只是习惯了听话,已经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。
陆白的眼睛没有合上,渐渐适应了黑暗,透过窗帘缝隙,凝望月明星稀。
晚风吹拂窗帘,金属流苏坠子微微晃动,滴答作响,旋律轻缓美妙十分应景,可惜无人欣赏。
梁珍睡得正香,陆白眸光呆滞,陷入冥想。
他不断询问自己,到底退到哪一步才是他的底线?或者只会退无可退,掉下悬崖,落入深渊?
他悄悄拿起手机,把屏幕调到最暗,在沈时生的聊天界面编辑信息,打打停停,写写删删,反复了一个多小时,终于编辑完一条100字不到的讯息。
他深呼吸了几口,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,瞳孔一缩,设下定时发送,就立即关掉屏幕,把手机远远丢开。
黑色手机孤独地躺在大床的最边缘,金属外壳上的点点汗珠,还残留着陆白手心余热。
放弃好了,梁珍说什么,就是什么吧。
他很清楚,梁珍绝对有办法让他马上退学,甚至被学校开除,与其让师父为难,不如给个台阶就下。
至少他现在还是代言人,也算有工作。
仔细想来,他一个男的,有哪里吃亏?
有车有房还能和漂亮姐姐恋爱,换做别人早就笑醒了,他又有什么不知足。
天际隐隐生出鸭蛋青时,他终于合上了眼。
既然放不下,那就沉沦吧